第71章 成熟
我叹息了一声,这种无能为力,偏又满腔热血的感觉我体会的已经够多,受到的教训也算足够!我不知道莫晓芳这算不算是在关心我,怕我冲动把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还是说她觉得我不靠谱,太冲动偏偏又缺乏足够的能力 这个女人我猜不透,可是却被她猜透的感觉让我很难受,不过我觉得她猜透的也许只是三年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我开口说到:“你好像很了解那种痛苦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一直很了解,从出生开始就了解何止是我,寨子从某一年开始的世世代代都很了解”莫晓芳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我,双眼只是望着前方,但是语气中包含的情绪却是千言万语都不能形容出来,我能体会,然后跟着悲凉 一路无话,只有慧能这小子很活泼的看这看那,累了就赖我背上休息,那份依赖和信任让我很感动 就如我一开始所说,我不明白慧能为什么对我那么依赖,可是我不能负了这份依赖,有些感情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很重了 曾经,我把这些很重的感情握在手里,很怕失去,一旦触动我就发狂,我依稀能记得我对师父吼出的那一句:“我,不放” 如今,也是一样,我怕失去,可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发狂任『性』并不能阻止你重视的感情,重视的人不受伤害,也许事情只能变得更糟糕,好心难道就不会办坏事儿吗?就如天成哥给我的那一个狠狠的耳光! 其实,我学到了很多,就如,真的重视,真的在意,那就拼命的保护他们,但是保护的办法有很多种 师父,我也不知道这样,算是算是我成熟了一些,面对我的孩子气,最纵容的一直是你,你常常说,男人不到30岁不能说成熟,如果在30岁以前就成熟了的男人,应该是被拔苗助长了的后果意思也就是经历了太多痛苦,不得不成熟,可是心理上一定留下了大段的扭曲,这样的过程是可惜的 可是你又是在盼望着我早些成熟吧?我能感觉你那种压力,不得离开我,忍痛我对拔苗助长的无奈,或许你也有什么身不由己的事儿? 沉默的行走中,我想了太多,最终视线汪在慧能搭在我肩膀上的小脸蛋儿上,我会保护慧能的,在某种情况下,慧能跟着我走这一趟,才算是最安全的吧 好像是心有灵犀似的,莫晓芳忽然对我说到:“李道良,你这次带上慧能是很失败的冲动,几乎让我差点错误了判断了你” 我笑了笑,说到:“是吗?你是不是因为我这次带上了慧能,就以为我是要去大闹黑岩苗寨,然后拯救人质?如果我是兰博的话,我想我可以考虑这样做” “兰博是谁?”莫晓芳不太了解的望着我 我忽然觉得很开心,原来‘渊博’如莫晓芳,她竟然不知道兰博?她难道没看过电影?我说到:“你没看过电影吗?不知道第一滴血里的兰博?一个很厉害的男人” 莫晓芳很淡然的说到:“我没看过电影,在外面的日子,学习还来不及” 我忽然很冲动的问到:“那你想看电影吗?” “我也不知道,电影好看吗?”难得莫晓芳会对一样东西很好奇 可是这样的莫晓芳就是让我分外的动心,我忍不住开口说到:“以后,我带你去看电影好不好?我还请你喝可乐,我请客,不要你花钱” “翱”莫晓芳貌似有些小吃惊的啊了一声,竟然没有给我任何回答,转身走到了前面去 我背着慧能,对着莫晓芳的背影喊到:“莫晓芳,我带上慧能不是冲动,是真的有原因,你相信我” “你不用对我解释什么你师父也常常对我姑『奶』『奶』说,道家人行事随『性』而为,不需要对别人解释什么,也不需要别人了解什么,只要能对得起天地良心你们道家之人一个个自由散漫,没有什么责任心所以,你根本不用解释”这是莫晓芳对我说话最长的一次,无奈是在说我师父和我们道家人的坏话 可我竟然辩驳不得,因为我师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背着慧能,有些愣愣的站在山林中的小路上,心里忽然想起了晓芬,对不起,晓芬,我也骗了你,可是有些事情,能对三胖,雨说,也不可以对你说 尽管,我知道你对我好,愿意和我舍身犯险 可是,这一次,无论是你,还是你jiejie,我都没有让你们掺和进来的心思,要的只是你们带我来 ———————————————————————————————————————————————————————————— 这一次,我们在山林中穿行了将近10个小时,才来到最后一个村子,到了这里,我都有一种错觉,在想这个村子算不算中国最偏僻的村子了? 因为从这里到外面最近的一个小镇,起码要步行一整天,然后还要骑马,坐车的,想想就觉得封闭的可怕 不过,一想,我国的无人区都那么多,这村子也算不得最偏僻,至少这里只是原生态,道路还算上难行,如果国家有心修路的话,这里一样会慢慢被染上现代的痕迹 毕竟这里的自然资源并不差,难道是国家有心‘遗忘’这里? 这个村的情况和上一个我们路过的村子,情况差不多,一样的贫穷,或许更贫穷一些,因为在这个村,茅草房都少见,多是树皮房子 相比于上个村,这个村子里的人更加的慵懒,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我和莫晓芳行走在这个村子里,发现几乎整个村的人都无所事事,只是扎堆的在一起打牌,发呆 在上个村,我们至少能看见疏于打理的土地,在这个村,我们连疏于打理的土地都没看见 在我有心的观察下,我发现整个村子很奇怪,年龄呈现了两极分化,村里除了大量的‘老人’,就是大量的孩子,这些孩子估计也是受了大人们态度的影响,一个个都缺乏孩子们该有的精气神儿,连疯闹都很少 甚至有孩子就睡在村里的土路上,也没有人去管 如果这是现代,我也许会认为这是一个‘留守村’,因为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可是那是90年代,还根本没有这个概念,我清楚的知道,这些所谓的老人,可能年纪年轻的‘吓人’! 我和晓芳来到村子的时候,经过了十个小时在山林间的跋涉,到的时候已经是快下午5点,接近晚饭的时间了。 和上一个村子不同,这个村子到了这个时候,我看见依然没有任何人有生火做饭的意思,有些小孩儿喊饿,直接就被大人一巴掌的拍了回去。 我在想找个什么地方借宿,这种事情总不好女孩子出面,刚想上前搭话,却发现有个村民从村口走来,一边走一边喊到:“寨子来人发粮了,去领粮啊,快点儿,晚了领不到了啊。” 什么意思?寨子来人发粮食?我和莫晓芳对望了一眼,两人的意思都很一致,那就是去看看。 随着那个村民的喊叫,刚才还死气沉沉的村子一下子变得沸腾起来,原本懒洋洋的人们忽然就活泛了起来,离我最近的是一个正在玩牌赌博的村民,他听见这喊声,牌也不玩了,直接一扔,就站了起来,吼到:“我就说该到派粮的时候了,老子今天要煮一斤rou骨头来啃,吃个过瘾。” 说话间,我发现他拼命的咽口水,然后马不停蹄的朝着一个村口奔去,人们也都是朝着那个方向去,估计也就是在那里发粮吧。 我和莫晓芳几乎是默契的就跟上了那个人,这村子怪异,村民们不大理人,我们跟着,想必他也不会在意。 越是走到村口,人就越多,我简直不敢想象,这么贫困的一个小村,目测竟然有1,2000人那么多,估计还不止,此时他们都围绕在村口,等待领所谓的粮食。 我和莫晓芳混杂在人群中,也没人搭理我们,但是因为人群围绕的太多,我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形,我牵着慧能,刚想和莫晓芳说,我们找个高点儿的地方,看看里面咋回事儿? 却不想那个刚才说要啃一斤rou骨头的村民拉住了我,他问我:“兄弟,外面来的?” 我很吃惊的望着他,听他的口音根本就不是湘西口音,反倒是纯正苏北话,因为我和王师叔曾经在那边晃荡过,听过那边的口音。 但是,这些村子的水很深,不用莫晓芳提醒,我自己也能感觉出来了,所以在一切不甚明朗之前,我也不想去惹是生非,多打听什么。于是只是点点头,说到:“嗯,刚才外面来的。” “那给根儿烟抽抽吧?”那人望着我,咧开嘴笑着开始讨烟了,同样是一口黑黄的牙齿,这让我想起了来顺。 我没多说,递了一根儿烟给他,他贪婪的放在鼻子上闻了又闻,然后望着我说到:“反正你还有一包,多给几根呗。” 这里的人都这样?我有些无语,拿出烟,倒了半包给他,不是我舍不得多给,而是我发现周围已经有一些村民注意到了这里,确切的说是注意到了这些烟,我不想太惹眼。 那人收了烟,美滋滋的点了一支,狠狠的吸了一大口,这才说到:“你别觉得我脸皮厚,过几年,你一样是这样。你一男人,死了之后,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怜这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大姑娘了。” 他说的自然是莫晓芳,我淡淡的敷衍了一句,表面上很平静,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我听他话的意思,好像他根本不是本地人,而且之前根本不是生活在这里的。 我之前听他说苏北口音,还原想是不是他父母亲人中有苏北人,现在看来根本他自己就是个苏北人。 见我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这人还较上劲儿了,说到:“老子可是见过世面的,在外面的时候,不比你吃的差,穿的差……”可说到这里,他又一副颇为害怕的样子,看了我一眼,见我依旧平静,才松了一口气儿,说到:“算了,反正过段时间,你也就这样了,你当老子吹牛吧。” 我呵呵笑了一声,也不答话,心里却坚信了这件事儿,这个村民不是原住民,甚至很多村民都不是原住民,我原以为他们是懒散,冷漠,看到我们才无动于衷,看来这事情根本还另有隐情。 那就是,这村子也许并不缺乏外来客!从这个苏北男人说话说多了的顾忌样子来看,他们一定还受到过什么警告。 但是我能怎样?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平静,因为我现在也解决不了什么。 和我有着同样心思的人,自然也有莫晓芳,她也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可是她贴着我站着,我分明感觉到她听到那人说过几年,你也是一样的时候,身子颤抖了一下。 可能在这件事儿上,她比我还不冷静! 我一把把莫晓芳拉出人群,然后小声对她说到:“不然今天我们就跟着这些人去寨子吧,先看看他们在搞什么,还分发粮食,很慈悲的样子。” 莫晓芳平静的反问了我一句:“这算慈悲吗?” 我默然,不过她倒没反对我们去看看那个寨子的人在搞什么,任由我走在前面,带着她找到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站定以后,莫晓芳对我说到:“今晚就在这村子住吧,对于黑岩苗寨来说,贸然跟着他们的人进寨子,可是一大忌讳,我们没必要挑衅他们。” 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个规矩,看来有一个‘懂行’的人在身边就是好,原本只是八分的危险,要是因为自己的贸然变成九分的危险,确实划不来。 可是这寨子的人又在忌讳什么?我望了一眼莫晓芳,她随口就说到:“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们苗人的寨子大多有忌讳,各有不同,我不可能每一个都知道原因,何况是黑岩苗寨这种寨子。” 也好,我相信我们这样一路行来,经过两个属于他们的村子,黑岩苗寨的人未必就不知道我们来了。 看他们要玩什么花样吧,据我所知,莫晓芳说她每五年就要来一次这个寨子,他们应该不会撕破脸吧?只要不撕破脸,我也乐得装糊涂,什么画印记啊,血线蛾啊,我统统装作不知道。 也只有这样,才有周旋的余地。 当下,我们也不再说话,只是站在这个制高点看着下方的人群,由于站得高,目光很容易就穿透了人群,看见了人群当中的情形。 人群当中最显眼的是十辆牛车,车上堆满了东西,其中有7辆牛车上装着的是一个又一个的麻布口袋,从打开的口袋来看,里面是大量的土豆,另外还有少量颜色不同的口袋,里面装着的是大米。 至于另外三辆牛车上面堆着一些动物的尸体,有鹿,有猪,有羊,还有一些牛rou。 这十辆牛车,就由十几个装着黑色苗服的男人赶来了这里,这些男人远远看去,都能感觉到他们很壮实,面对着围绕在他们面前的村民,他们那种高高在上,不屑的样子很是明显。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想掩饰。 “围着干什么?你们这些猪猡,赶紧的排好队,大爷我办完事儿,还赶着回寨子,靠近你们这些猪猡住的地方,我都能感觉到一股臭味儿,多一分钟我都不想呆。”一个貌似是那些苗人中,为首的汉子对着这些村民大声的呼喝着。言语中竭尽侮辱之能,但这些村民就像没听见一样,麻木的站着。 而在这时候,甚至还有人出来主动的维持秩序,让人们排好队,我注意到那个维持秩序的人,就是那个进村喊发粮了的村民。 我和莫晓芬站的地方虽然高,但由于村民太多,附近还是有一些村民的,我分明听见有人小声议论:“这个马伟又在拍马屁,想多分一斤rou了吧?” “是啊,每次要发粮的时候,都是他在村口等着,又是通知,又是帮那些大爷维护秩序,为的不就是rou吗?我觉得自己够没骨气了,但是他女儿……”说到这里,那个村民闭口不言了。 我忽然觉得他们也不是完全的没骨气,只是他们很害怕,害怕的在压抑着什么。 分粮的过程没有什么看头,只是看着下方缓缓移动的人群,我总觉得心有凄凉,当人被当成畜牲圈养起来,麻木的活着,那活着也真的只是活着而已了。 我不想再看,招呼了一声莫晓芳,牵着慧能就准备回到村里,只是在我转头的刹那,我看见那个为首的苗人汉子正远远的望着我这边,我知道他是在看我们,只是奇怪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 隔的太远,我看不清他的目光,但是这种时候,我不想节外生枝,也只是面色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 莫晓芳走在我的身后,轻声的说了句:“怕是我们去到了第一个村子时,他们就知道我们来了。” 我点点头,可那又如何?既然要面对,我就再也没想过逃避,知道与不知道也改变不了我现在的处境。 当夜,我和莫晓芬依然是花钱在这个村子住下了,只不过,出于一种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心理,我多给了一些钱,让原本住在这里的一家人去别人和别人挤挤。 我想这是一种逃避,是眼睁睁的看着身为同类的别人,成为了‘畜牲’,却帮不上忙,就不愿意面对的逃避。 奇怪的是,莫晓芳也默许了我这种行为,或者她比我体会的更深,她不是说过吗?从出生就能体会。 第二天,我们随意吃了点儿东西,一早就出发了,按照莫晓芬的说法,不出意外,我们再走5个小时,就会去到黑岩苗寨。 走出村口的时候,莫晓芳叫住了我:“李道良。” “嗯?” “原本这些村子以前是没有那么多人的,尤其是没有那么多小孩。” 我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然后手一挥,说到:“我都知道,我还知道,黑岩苗寨的人在外面非常努力的挣钱。他们——罪该万死。” “是的,但如果这个罪该万死的人握着一个炸弹呢?”莫晓芳淡淡的说到。 “呵,那就让他们逍遥一阵子,总有一天,这个炸弹会被拿下来的。”我恨恨的说到。 “如果真的可以,那我们也算解脱了。”莫晓芳轻声说了一句,就不再言语。 其实,这一路路过村落,加上高金村隐约给我说的线索,我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是傻子了,这些村民分明就是黑岩苗寨故意圈养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目的的工具。 至于那些孩子,我的心里也隐约有了一个答案,那些孩子大多数根本不是村民亲生的,那他们哪儿来的?这个答案很可怕,他们是被黑岩苗寨的人买来或者是拐来的。 怪不得他们的人在外面拼命的捞钱,原来要做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要圈养那么多在他们眼里的‘畜牲’。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可那也不重要了,因为他们的所做的确已经是罪该万死了,我很少去恶意的猜测一群人,因为一群人中总有好人。 可是这些黑苗,我已经不能压抑对他们整个寨子的恶意,我甚至不觉得他们中有任何人是无辜。 和莫晓芳的对话,我们都没讲得太过明了,太过明了难免唏嘘,彼此的意思能懂就是了,莫晓芳告诉我抱着炸弹的意思,无非也就是在提醒我,这个寨子有让人忌讳的地方。 我没问是什么,要是可以,我相信莫晓芳会直接跟我说的,而且我也早有心理准备,因为我曾经和师叔们谈过一次,他们就告诉过我那个寨子轻易动不得。 否则,以他们那些狂妄的行径,国家的枪口怕是早已对准了他们! 在这样沉重的事实面前,我和莫晓芳都没有了谈话的兴致,慧能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那么闷闷的,可他也懂事的没有闹腾。 关于这些,我是不打算和慧能说的,他才12岁而已,在我12岁的时候,被师父保护的很好,他肯定不愿意我过早的去接触这些残酷。 这时的路已经好走很多,至少和那些不成路的山路比起来,这条宽阔的土路已经上升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我们沉默的前行了大概一个小时,就听见前面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